任曦皇后说着说着,眼神由不甘转为不可言说的怨恨与怒气,死死盯着嘉无锋。

    “皇额娘若是说完了,我也就说上两句。”

    “皇额娘对沈迹的用心良苦,全记在心里。那块金疙瘩我也是捂了十年,我心里也很着急。但——”

    嘉无锋手指敲着扶手,右手撑着头,眼神的变化藏在阴影下,许久,他道。

    “你口中的金疙瘩是我自己趴在地上跟土地庙的守门老人求来的,没有让您废半分力,我原以为你借此为由诓懵懂的孩童时期的我是您做人的极限了,看来,我高估您的品性了。您一步一步助我坐上太子之位,也不是母仪天下的要求,而是您深知自己为何使出浑身解数也怀不上子嗣。”

    “太子殿下,何出此言呢?既然知道了真相,那也不应该说出来让我听见啊,太子可不是这样处世的。”任曦皇后喝茶的手一滞,心里一咯噔,自己伪装的面皮被镇静自若但颇像疯魔的他拆卸下来,她实在揣摩不出他的心思而有点慌张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已经忍了有些年头了,本想着再与你周旋些日子,奈何你气焰嚣张,脑子跟在嘴后面,倒是——跟我讨恩情了。”

    “嘉无锋,话说得不要那么绝情,你没了我这个靠山,你都活不过三日,宫里的妃嫔,朝内的百官,哪一个不对你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!没了我,你就在八岁时死在深山老林了!”

    “过了今日,我已无牵无挂,随时恭候皇上的圣旨,到时,你再寻得一位替死鬼,你好垂帘听政。”这些话字字诛心,他却说得平淡如水,没有波澜。

    “嘉无锋!你好大的胆子!”任曦皇后手心捧的茶杯瞬间被砸在地上发出脆响。她猛地起身,拿下发髻上的金凤簪子,极快地逼近坐在对面轮椅的嘉无锋。

    “既然你这么说,那也别怪我不念旧情,三日后,你将会继续趴在地上求我!而那时,需要解决的已不是温饱之事。”

    “皇额娘小心渣滓伤了脚,慢些走……”

    嘉无锋冷不丁的关心,任曦自然知晓,憋了一句更狠毒的话回应他:“放心,你皇额娘有着一双好腿脚!不像你,一直是个废物!”

    待响起一声开门和一声关门声,嘉无锋才一把掀开披在腿上的锦缎,望着地上的渣滓,低声咒骂。

    十年来,瘫在轮椅上的嘉无锋被折磨地没了年少的意气风发,受尽了苦楚也只是默不作响地将手搭在扶手上。

    他拿下束着白发的银冠和玉簪子,一头白发垂在腰间,身上穿着的白袍也洁白如雪不染烟尘,他抬起双手,几串名贵珍珠滑到手腕。接着,剧烈的珍珠落地声响彻嘉无锋的耳边。

    嘉无锋把他身上佩戴的所有珠宝都一个个摘下然后奋力一摔,珠宝成了散落满地的废品。他看着这些无用的物事,心里的怨恨一股一股涌上心头。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真的能给我带来弥补遗憾的神力?还是说,我,不配管辖山河?”

    正当嘉无锋沉浸在伤痛和自我怀疑中,一声调皮又如太阳般明媚的声音开了嗓。

    “那些东西确实是没有用,但是你怀里捂着的金疙瘩的确是神物……”

    “谁在说话!”